新冠疫苗要来了，专家解析疫苗临床试验和药物临床试验的区别

10月8日，中国同全球疫苗免疫联盟（Gavi）签署协议，正式加入“新冠肺炎疫苗实施计划”。外交部发言人华春莹答记者问时表示，中国疫苗研发完成并投入使用后，将作为全球公共产品，优先向发展中国家提供。

全球遭遇疫情以来，大众对疫苗的关注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目前中国已经批准新冠疫苗紧急使用（试用），限于暴露风险高，且无法使用现行有效的防护措施实施防护的特定人群。与此同时，面向大众开放接种的消息时有传出，一个终极之问是：普通人什么时候可以接种上疫苗？

从中国的情况来看，目前已有11款疫苗进入临床试验阶段，其中4款进入III期临床。世卫组织首席科学家苏米娅·斯瓦米纳坦日前表示，中国一些疫苗在现阶段临床试验中已被证明有效。

几个月以来，关于新冠疫苗的好消息坏消息时有出现，刺激着大众的神经。那么从科学的角度，疫苗从研发到上市需要经历哪些环节？需要多久时间？疫苗的临床试验和药物的临床试验有什么区别？中国新冠疫苗的研发已处于全球领先地位，疫苗行业还有什么问题需要提升和改善？带着这些问题，太美医疗科技采访了四川大学华西第二医院国家药物临床试验机构办公室主任余勤。

Q1:同样是临床试验，疫苗临床试验跟药物临床试验的差别在哪里？

余勤：疫苗和药物最主要的差异是上市后的用途不同。药物是主要用于治疗疾病，疫苗主要用于预防疾病。临床试验的目的是为药物上市提供循证依据，考察药物的安全性、有效性。目前，疫苗和药物临床试验，都是采用GCP（药物临床试验质量管理规范）标准，但会有以下几个主要差异：

1、受试者选择差异：多数情况下，药物和疫苗的I期临床试验一样，大多以健康人作为志愿者。到了II/III期，药物的目标人群是患有对应的适应症的病人，而疫苗的目标人群则是暴露在自然环境中的健康自然人。

2、有效性评价差异：药物试验是为了验证能否缓解、治愈疾病，终点指标是疾病的缓解率、治愈率和生存率等；而疫苗则是为了验证机体能否产生足够的免疫保护效力， 终点指标一般是 抗体阳转率、抗体的持续时间等，有些特殊的疫苗，还会监测细胞免疫相关指标。

3、样本量差异：对于创新药物，I期到III期的临床样本量最多也就上千例；而疫苗的II期样本量通常就要达到几百、上千例，如现在的新冠疫苗， II期试验就已经做到了上千例，III期可能会做到几万例、十几万例。

4、地域选择差异：药物的临床试验基本都是在医院开展，而疫苗临床试验多数在疾控中心开展。目前，新冠疫苗的临床试验， I期和II期在国内完成，由于国内疫情控制很好，目前进入III期的临床试验，都是在国外进行，因为III期疫苗临床试验，需要在有一定发病率的疫区进行保护力的确证。

5、用药方式的差异：疫苗必须现场接种，不能自行接种；而以门诊患者作为志愿者的新药临床试验，会把药物发给受试者带回家，按照方案遵医嘱用药。

Q2: 中国科研工作者在新冠疫苗研发中取得了不菲的成绩，公众也希望能够早日接种到新冠疫苗。请问疫苗从研发到上市，需要经历哪些环节？每个环节大约需要多长时间？

余勤：这个问题没有标准答案。疫苗从研发到上市，可以简单分为临床前研究和临床两个阶段，其中临床前研究会因为疫苗类别不同，研发难度肯定有所不同，临床试验则会因为需求不同，花费时间肯定也不同。没有紧急情况时，临床前研发一般需要1~2年，临床试验一般需要2-3年，但在紧急情况下，集国家之力，研发团队倾力投入,可以大大缩短时间。如新冠疫苗就是在很短的时间就完成了临床前研究进入临床试验阶段。除了考虑研制出来产品，还需要满足一定的制备量。制备完成且检验符合所有疫苗鉴定的各项标准以后，方可进行动物实验，动物实验后，所有药学和动物实验的结果报CDE审评，获批后，新的疫苗才能进入临床试验阶段。正常情况下，从I期到III期完成全部临床试验，需要2-3年，这对常规的疫苗试验来说也算是比较快的。

Q3:我国几款新冠疫苗（灭活、腺病毒、重组）的研发进度能够处于全球第一梯队 ，您认为原因是什么？这是否意味着中国疫苗研发已经达到世界一流水平？

余勤：我认为是中国政治制度的优越性，可以举全国之力集中办大事，党和国家对人民健康高度重视，在人、财、物上给予大力支持。

疫苗的研发涉及很多关键技术领域，也涉及诸多对病原体应用基础研究的积累。我国目前新冠疫苗的研发属于世界领先梯队是客观的事实，但这不意味着整个疫苗的研发已经达到世界的一流水平。

我们的药物监管部门在2016年成为ICH成员国，近几年开始参与国际药物监管法规和技术指导原则的讨论和制定，这对中国新药和创新疫苗研发的进步起到了非常积极的推动作用。

虽然中国创新药物研发与西方发达国家有明显差距，但是这次新冠疫情之下，疫苗的研究成果充分说明，中国在疫苗研发这个领域有极大潜能。

Q4:如果想获得更大的发展，您认为中国的疫苗行业还需要在哪些方面进行提升？

余勤：任何一件事要想领先、占据市场，或者说要被别人认可，最重要的就是质量。所以疫苗研发的质量和临床试验研究的质量是一定要提升的。

研发是医疗行业的根本，不仅仅是研发新冠疫苗、新型高传染性病原体疫苗，更重要的是研发一些常见的传染性疾病疫苗。

以前疫苗的临床试验基本都是在CDC（中国疾控中心）开展，2020年版的GCP明确提到，疫苗的临床试验可以在已经获得药物临床试验机构资格的三级甲等医院开展。药物临床试验机构参与承接且良好运行疫苗临床试验，是最终获得准确可靠研究结果的另一种保证，对于疫苗临床研究质量的提升，有一定的促进作用。

提高基层接种机构人员的专业水平也有助于提升疫苗的公众接受力。目前市面上针对同一种病原体的疫苗通常有多家，如何做出合理选择需要专业的疫苗相关人员从专业角度给出科学解读，而不是盲目地认为哪家好哪家不好。

还要提升国产二类疫苗在公众心目中的公信力。过去几年，疫苗的一些不良事件，让部分国人对国产疫苗存在质疑， 需要加强公众对国家关于疫苗的严格监管措施和管理制度等措施的普及，用事实和数据证明，国产疫苗质量可靠，效果优良。

Q5:此前，牛津大学和英国制药企业阿斯利康合作的腺病毒载体疫苗，经历了暂停又恢复临床试验的过程。从您的专业经验来看，什么情况下，疫苗临床试验会暂停？什么情况下可以恢复？

余勤： 临床试验有以下这7种情形，国家药监局或者相关监管部门，可以责令申请人修改临床试验方案，或者暂停、终止临床试验：

（一）伦理委员会未履行职责的；

（二）不能有效保证受试者安全的；

（三）未按照规定时限报告严重不良事件的；

（四）有证据证明临床试验用药物无效的；

（五）临床试验用药物出现质量问题的；

（六）临床试验中弄虚作假的；

（七）其他违反《药物临床试验质量管理规范》的情形。

暂停的原因一一理清之后，在确保受试者安全和权益、保证科学的基础前提下，报伦理委员重新审批获得批准后可重启试验。

专家介绍：

余勤，CFDA审核查验中心核查专家，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和四川省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专家库成员，中华中医药学会中药临床药理分会常务委员，四川省药物临床试验专委会委员，一直从事I期临床试验研究工作，发表论文140余篇，其中SCI收载20余篇。